典藏至无极,不消半日。
于是一行人从典苍出发浩浩荡荡地来到无极也仅仅用时两个时辰。典苍方面自然是卓远出面,萧沭留在教中打理日常;此外除却慕家的江适清、赫连门下的祁衍,同行的还有清尊道人等诸多举足轻重的武林人士;武林其他各门各派,也群起而响应,各自启程自大江南北往无极汇集而去。
事态,已成了定局。

无极门的建造,处处与典苍派不同。如果说典苍像华山一样险肃,那么无极就像黄山一样奇秀;如果说典苍靠的是重重围狩险要机关,那么无极就无疑是仰赖于奇门遁甲五行八卦。
然而出人意料的,无极门对于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并没有诸多的留难,而是不失礼数地迎进了门内,完全秉持着其一贯宽和良好的风名,或者说完全符合艾怀楚的风格,有理有节,一派温容大度。
所以江适清又难以避免地想到灵堂之上那个白衣的公子,结论还是那四个字——深不可测!
——如果说无极门闭门谢客,点苍大可以名正言顺的拉拢各派对其宣战,而且之前对无极门的指责也算证实了个十之八九。但是如此一来……若非别有隐情,就是无极门已做足全部的功夫,将一切尽在把握,这样,就太可怕了。
但是无论如何,如今事态的进展完全把握在无极门手中,其他人只能被牵着鼻子走,而这一切的授意就只有那无极门内度掌大权的一个人——艾怀楚,的确是相当不简单。

“那么艾公子的意思就是我们掌门的死与慕少爷的死都与无极门无关了?”藏青衣衫的挺拔男子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已不复当初的阳光朝气,一贯爽朗温和的语气也变得凌厉逼人。
白衣折扇的公子倒是一贯的笑容满面,无辜地点了点头:“卓少侠说得不错。对于其二位的过世我们也深表遗憾,但两件事都与无极门无关。”
“那你又如何解释在拜访过慕家之后慕阳少爷就无端失踪,直至遇害?”卓远的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咄咄逼人。
“这点,我曾经对江先生解释得很清楚了,在我离府时慕少爷确实还好端端地在府中,卓少侠又何苦再三追问。”艾怀楚反倒是不慌不忙,从容和缓,轻轻地敲击着扇子,笑意不改。
他的折扇从不离手,但是却没有人曾经有幸一窥它展开的风华。
“你!”卓远被对方这种无谓的态度逼得有些沉不住气,冷哼一声,刀尖一般的目光直直地逼视着他,“如果没错的话你在拜访慕家之前曾经去过一趟齐霄宫,敢问这又是为何!”
艾怀楚似是有些出乎意料地挑了下眉:“卓少侠的情报倒是不逊于御影流。”但是马上又恢复成原先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过我想此事我没有义务对你解释吧。”
这话想当然更是让卓远火气上涌,就要一个按耐不住——江适清却及时地按住他的胳臂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江适清看向艾怀楚正色道:“艾公子该不会不知道阮掌门与我表哥都是一击之下筋脉尽断,这恐怕只有无极门的玄天诀能做到吧!而且——”眼中流过一阵黯然,“阳的遗体在众人目睹之下被齐霄宫的清绝散化尽……几件事联系起来,相信不能说与无极门毫无关系吧?”
厅内一时间陷入沉默。
这种恳切的直白问法其实比任何算计或是旁敲侧击都更来的有效,完全没有办法逃避或是反驳,看似简单的语句实际蕴含着不知多少尖锐到让人无所遁形的心思,对这个时候,这完全是了不起的智举。
艾怀楚笑弯的眼睛看不到心思,却也不难看出他对这个举动的讶异与欣赏。
卓远看向他,语调不善:“怎么,没话说了吗?”
背对着众人,艾怀楚又是沉默半晌,最后终于开口:“好,事到如今,我不妨把话向诸位说明了,”语调中已渐渐敛去之前的不经笑意,“自从八年前掌门逝世,玄天诀就自此失传,我无极门上下无一人有幸得承。”转过身来,果然脸上那一弯永恒的弧度也不见了。
“公子——”他周围的几个门徒脱口惊呼,完全没想到艾怀楚就这样将此等要事公之于众。
而对于在场的人来说,这更是何等的惊天之言啊!所有的人都没有过一丝一毫诸如此类的设想,这、这……简直就像是无稽之谈!但是看着此时的艾怀楚,又让人很难去怀疑他方才所说过的话——的确是让所有人不自觉就信服的人。
沉默片刻,才有人谨慎地开口:“我等并不是怀疑艾公子,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这玄天诀又是无极门的镇门绝技,这无人传承的说法确是难以令人信服。”
轻笑一声,艾怀楚又恢复一贯的表情:“这位朋友说得在理,但是——”一直笑眯的眼睛首次睁开,环视众人一周,“我艾怀楚不是为了小小事端就信口愚弄武林同道的人!”
好一个小小事端!这人心中的睥睨恐怕是难输人后,而眼中的精光却证明着他的确有这样的本钱。好一个双十之龄独掌大权的艾公子!此时他周身的气势已是让人不由得由衷折服。
全场都震慑在他有意散发出的威信之中,有想再说些什么反驳的,到底也只是张了张口,讷讷地吐不出一个字来。
半晌,清尊道人再次开了口:“那么贫道再斗胆问一句,不知当年名震江湖的严觉公子如今身在何处?”语气已不经意中带上了几分敬重。
半侧过身,手中合拢的折扇微微打着晃,艾怀楚又笑眯了眼睛:“严觉一向不问俗事,近几年更是深居简出,一直在我无极门内闭关修养,外人恐怕不便打扰他的清修……”声音是绝对的温柔和善,表情也和先前一样,但不知为何语种的笑意却被一种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冰冷所取代。又半睨着眼睛,淡淡吐出:“你说是吗,清尊道人?”
所有人都硬生生一个寒颤打在心中!此时他散发出的气息让任何人都本能地不敢再追问下去。
江适清眉头微蹙,直觉此问触及到了艾怀楚不愿他人触及的领域,难道是关于严觉公子?
“那么严觉公子——”清尊道人却仍旧继续追问。
“他并不会玄天诀。”艾怀楚一句话否定了他的猜测,坚决而强硬。
话已至此,众人也就不好再追问下去了。
但是——难道天下当真无一人会玄天诀了吗?难道真要变成一宗悬案?
江适清感到了一丝无力。前面的路途似乎越走越远,杳无尽头。而他看不清方向。

无论真相如何,无极门还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所以没有人会放过他们这个唯一的“疑凶”。卓远不会,江适清同样不会。
但二人采取的方式态度就稍有些不同,在江适清仔细思索着事情的经过以寻求更多线索时,卓远已然口吻不善地再次对上了艾怀楚:
“现在的事实就是,无极门先是拜访了齐霄宫,而后是慕家,但前脚刚走慕少爷就失了踪。紧接着阮掌门和慕少爷又死在玄天诀之下,尸身还被清绝散化尽——”
“嗯,表面看起来的确是这样。”艾怀楚神情无二地淡淡应着,甚至微微点头称是。面对着来自几乎所有武林同道的压力,这个男人还能泰然如常,不急不徐没有一丝的狼狈,不愧是只身扛起当年无极门烂摊子的传奇人物。
“怎么,你承认了?”卓远紧追着不放。
奇怪地看了他一样,艾怀楚表情依旧纯良无辜:“我承认了什么?”甚至还擒着一丝微微的笑意,既显得格外认真又好像是玩世不恭,就在这看不尽之间,用笑容将世人一一迷惑。
“你无极门的阴谋!”卓远逼视着眼前依旧折扇微笑的白衣男子,冷哼一声,“谁不知道沈家一向是你无极门的左膀右臂,如今我点苍与慕家一但失势,天下就等于落进了你无极门的手中!”
“哦?”似是恍然大悟一般,艾怀楚折扇在手心轻敲两下,微点着头,“卓少侠言下之意是说我无极门为了谋夺天下,就勾结齐霄宫杀害了阮掌门和慕少爷了?”
“天日昭昭,你无极门的野心世人皆知!”
此言一出,在场人士也就全对无极门谋夺天下的说法深信不疑了,不少人愤恨地怒视着场中的笑面公子,更有人随声附和,怒骂声顿时一片。
被众人用目光凌迟的人居然还保持着一管的从容和缓,处然自若,面色无二。
可事情的真相真的是这样吗?真的就像表面看起来一样的……简单明显吗?
江适清心中始终有着深深的疑虑,就像他之前的预感一样:事情越弄越大,而这一连串的事环环相连,他们就像是在拨开一层又一层的轻纱一般,每拨一层就又看见更多,现在,还远远不够。
好比阮掌门尸首的下落——至今无踪;清绝散的施者——至今无果;而且关心则乱,他当时没有好好检验阳的尸身,而现在却是再也没有机会了,不知又有多少真相随之淹没。
真实总是隐藏在表象的背后,往往看起来越显而易见的就越不是事情的真相。
只见一袭素青长衫微微越过众人,温文抱拳:“艾公子,虽然目前我们不能妄言,但是,先是典苍派后是我慕家,这中千丝万缕都是与无极门脱不去关系的。”说话的正是江适清,江适清的话从来绝对的有礼,但也绝对的有力,“如果艾公子也不愿世人再对无极门有所猜疑,就请将个中曲折说个清楚吧!”
儒雅有节,不卑不亢,就是形容他这样的人。
“好!”艾怀楚一个好字出口不由得地答应下来,表情虽未变,隐隐也透出几分欣赏。
而且,江适清的理由总叫人无法拒绝,于情不想,于理更不能。
慢慢地踱了几步,抚着扇子低垂着首,白衣公子似是在考量措辞。终于,抬起头来环视众人一周,慢慢开口:“我先前曾说过玄天诀自掌门过世后失传至今,事实上,八年前南宫掌门并非对外宣称的暴弊而死,而是……”说到这里场内早已是寂静无声,他顿了一顿才继续道,“死于齐霄宫上一代宫主司骆之手。”
听到这里所有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这绝对是在人心惶惶之中又一个致命的顿击!
齐、霄、宫——让人诚惶诚恐的三个字。之所以只是诚惶诚恐,就是因为齐霄宫多年来从未深入中原武林。但尽管如此,其偏端独骜不谙世事的作风、高深莫测的武功还是叫武林人士闻风丧胆避之不及。应该说,每个人都在心里庆幸齐霄宫毫不涉足,否则恐怕武林早已血雨腥风!所以听到齐霄宫对无极门的出手,怎能不叫众人从心底涌上恐惧,生怕这就是他们要血洗武林的预兆!
再说无极门已故掌门南宫徇,绝对是武学造诣登峰造极,高山景行无不景仰!但是如此名重一时的武林先贤却惨死于齐霄宫之手,这怎能不叫众人在深深的愤恨之中又更加对齐霄宫由衷恐惧!至于齐霄宫上一代宫主司骆,虽然江湖传闻早已过世,可现任宫主据说更是青出于蓝,只不过他闭山不出,从未现于人前。

“当年事情经过无人得知,待发现时掌门已然气绝,只有留书一封,言明二人乃相约决斗,无论生死俱是天命,无极门徒不得有任何报仇之举,否则按叛出师门处置。”艾怀楚淡淡说道,“掌门还授意要将此事严守,所以我无极门众也不是尽数知晓。”
“那么前日拜访齐霄宫是……”有人插嘴问道。
呵呵一笑,语气中却寻不到一丝笑意:“掌门虽禁止我们寻仇,但玄天诀却是一定要寻回的!”
“啊!难道——”惊呼脱口而出。
“不错,当日司骆拿走了我无极门圣物玄天诀!”
这回却是连惊呼也没有了。
“掌门要我们八年之后方可上齐霄宫寻回。当年掌门去得匆忙,来不及将玄天诀传下,所以我说目前我无极门无一人会使玄天诀,确是事实。”
沉默了半晌,人群中才轻轻有人开口:“也就是说玄天诀现在是在——”
“齐霄宫的手中!”有人脱口接道。
艾怀楚闭上双眼微微颔首,面色也是严肃沉重。

话说到这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谁会玄天诀谁就是真正的凶手;无极门的宝物玄天诀八年之前就落入齐霄宫之手;再涉及上清绝散……
齐霄宫齐霄宫齐霄宫——一切都是齐霄宫的阴谋!
难道武林真要迎来一场浩劫?!

厅内一时间又陷入沉默。但是不到片刻一个原本低沉悦耳此时却有些高亢的声音响起:“哼!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你无极门的一面之词,我们凭什么相信这不是无极门的又一个阴谋!”说话的是卓远。
这样的卓远让江适清感到了一丝痛心,看向他的眼睛,不由得蹙紧了眉头:再不是之前那般毫无阴霾,像碧波之上的天空一样晴明万里了。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回到了他们相遇的最初——卓远的师弟刚死的时候。甚至还不仅于此,如果说那时是晴空蒙上了云雾以后的灰蒙,那现在就完全是绝望不可见底的漆黑。
多年前的江适清在见到那云翳散去后的晴朗之时,就义无反顾地把那片天空印在了心中,然而现在,那个君子坦荡荡、轻财仗义如天马行空一般的爽朗侠士却全然不见了。
于是只得在心中一声喟叹。
低低的叹息没有瞒过身边人的耳朵,顺着他的目光,祁衍寻向他注视的目标,心底涌起一抹异样的不快,映上眼底却被迅速地掩去了。

艾怀楚对于卓远言辞的却没有过多的气恼,一派的气定神闲:“有南宫掌门的亲笔书信为证。”说罢侧首示意身边的门徒。
“公子——”门徒似是想说些什么,但被白衣公子一个摆手适时地阻止了,于是也只得咬咬牙:“……是!”
书信取来,毕恭毕敬地呈上。
接过手后白衣公子微微一笑:“清尊道人可愿做个见证?”
清尊道人略微施礼,谨慎地接过,仔细延展辨认,终是抚须而叹:“信的内容与艾公子所言大致无二,而且依贫道与南宫掌门相交多年看来,这确是他的笔迹不错!”
江适清站在一旁,感觉到白衣人的目光继而又落在自己身上,于是也上前道一声“失礼了”,轻轻接过信件。
“嗯,依书信的材质与腊封也的确符合八年前的说法。”半晌才谨慎而确定地说,再细细推敲,“而且……没有拆损痕迹,也相信无人做过手脚。”
于是白衣人一个微笑抱拳——多谢江先生。
长衫人也淡淡还笑——客气。
如此一来也就证实了艾怀楚方才所言不虚,那么事情的苗头也就由无极门悉数转向了齐霄宫。这几乎是所有人公认的事实。
但是——
“那又怎么样!没准是你艾怀楚自八年前就设下这个局,杀害南宫掌门、伪造信件、夺取了大权,现在又勾结齐霄宫,这一切都是你夺取天下的伎俩!”卓远此时确实有点强词夺理了。
“你!”无极门众自然怒不可遏。
江适清也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
“卓少侠,”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锦衣少侠随声站出,“现在事实已经很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齐霄宫的阴谋,但是你还要一口栽在无极门头上,怎么,难道你就非把无极门弄得普天共恶才合你的意么?”
“祁少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祁衍睨了他一眼,道:“无典二派自古不合,如今之事卓爷会怀疑到无极门的头上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艾公子已然拿出有力证据为无极门摆脱嫌疑,卓爷却还要苦苦纠缠,这难道没有蓄意挑拨之嫌吗?”
“祁衍!你是说我故意挑起无极门与典苍派的纷争?”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卓远顿时火了。
旁边笑眯眯的白衣公子反倒对锦衣人供了拱手:“啊,祁少侠果然是赫连门下少年英雄真知灼见啊!”好一句由衷赞叹!
“你——”
眼看局势蓄势待发,盛怒中的男子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拦住了,简单而坚决:“卓远!”
卓远转过头烦怒不解地看着好友,语气也重了几分:“适清,连你也帮着他们?!”
“不。”那人认真地回视,“但是让我们暂且相信无极门好吗?”停了停,他盯着男子的眼睛,“卓远,你不是鲁莽的人。”
愣愣地对着那依旧平和却难得带上一分强硬的目光,卓远最终垂下双眼:“……也罢。”

※ ※ ※ ※

无极门的景致别雅秀丽,倒是十分符合现任主人艾怀楚的风格。
说是主人其实并不妥当,因为虽说掌管着目前教中的一切,艾怀楚却并没有坐上掌门的位置,只是身兼着极地门和极玄门的门主——无极门内分三门:极天门司武;极地门主外;极玄门理内。
这于外人或多或少是有些诧异的地方,艾怀楚成为无极门的掌门根本是毫无悬念实至名归的事,可他却似乎多年来始终没有这个意愿,尽管无极门内再无第二人能够有像艾怀楚一样的威信,不过或许还有一人拥有同等程度的呼声——被誉为天才传奇的严觉公子。

在就算是格外别致的无极门也明显更加清雅的一座别院里,白衣的公子手持折扇笑眯眯地轻扣正间房门。这院子比较僻静,平时人烟甚少,在旁人看来有些冰冷难近的气氛在他眼中却像不沾染凡气的仙境一般珍惜宝贵。“是我。”他温柔的语调难得透出真心的笑意。
“进来。”屋里传来平静无波的清冽声音。
艾怀楚低笑一声轻轻推开房门。见到屋里人单薄的玄青衣裳不由轻轻皱了眉:“天气凉了,怎么不多穿一件。”不等对方回答就熟练地走进屋内拿了件轻柔而保暖的袍子出来,却没等为他披上就被接了过去。看见对方随意地穿上,艾怀楚在心中苦笑。
“今天各门派的人来了,明天或许要去齐霄宫吧……”他起身倒杯热茶放到对方手里,“天冷了,多照顾自己。”
“已经知道玄天诀的事了?”清俊的男子淡淡地问。
艾怀楚轻应了一声,然后笑笑:“没关系,还能应付得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青丝吊起的玉坠,“你看这个?”他把那精致的物事在对方面前晃了一晃,“这是我之前去江南途中得来的暖玉,前几天找工匠拿去穿了,带着它冬天也会有些暖了吧。”
青色的丝线配上清雅的玉,和眼前人的感觉十分合衬。
“谢谢。”对方接了过来,握在手里确实暖呼呼的,就像白衣公子此时的笑。
“好了,我不多呆了。”艾怀楚站了起来,阻止对方起身相送,“外面冷,别出来了,难道你还怕我丢了不成?”
男子没有理会他的打趣,只是说:“一切小心。”
艾怀楚于是觉得暖洋洋的就更加舍不得离开这清幽的小院,他看着对方没有任何表情的精致脸孔,只有那茶色的眼睛泄露主人的一丝心思,他轻轻笑着:“别担心,一切有我,我会找到玄天诀的下落的。”
转身,离开这留恋不已的地方。

“怎么,拿给他了?”拐角处紫衣少年一个利索的动作从不知哪个廊上翻下。
艾怀楚无奈地叹一口气,喃喃抱怨:“逸宸,你就不能在我这规矩一点。”
“行了!下次注意。”知道他其实并不是真的在意,沈逸宸突突舌头随口敷衍。
两人并肩走着。
“什么宝贝地方还不让跟,在外面等得我都冻僵了!”
艾怀楚轻笑:“他不喜欢见外人。”
“又不是没见过!分明找借口!瞧你这小气劲的!”沈逸宸轻啐一声。
艾怀楚笑意更深:“我就是宝贝,怎么样?”
……没想到你这么没廉耻,居然不否认?!沈逸宸倒似愣了下,但转瞬反应过来:“这话你敢跟他说吗?”灵动的眼睛很是幸灾落祸。
“……没有必要。”
看到好友似乎有些苦涩的笑容,沈逸宸没再继续。这个呆子,恐怕费尽心思从西域寻来的宝玉也没跟那人交代清楚!于是在心底摇头,唉……
“怀楚,玄天诀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沈逸宸转回正事,“齐霄宫说不在他们手里我觉得不像假话。”
“嗯,不错。”艾怀楚点头承认。南宫掌门的信里写道当年齐霄宫司骆“借取”玄天诀是为了救治东青岛的一位武林人士,约定八年之后自必归还,可现任宫住秦骛却否认玄天诀在他手中。而且那个男人……想到拜会齐霄宫时见到的那高山之上的冷肃王者,艾怀楚从来舒展的眉头也紧了几分——齐霄宫现任宫主秦骛,绝对是个不可招惹的人物。
那么现在玄天诀到底下落何方?他本来以为如若不在齐霄宫手里必然是在东青岛,可东青岛消匿解散之后作为其后裔的慕家却同样否认这一点——之前他拜访慕家正是为了此事,可慕少爷居然对玄天诀之事一概不知,而且逝者已已,目前也只能希望同各大门派起赴齐霄之时能一并寻得线索了。
“明日启程去齐霄宫,希望到那里一切就能有个答案了。”算算各门派人士应该都安顿得差不多了,艾怀楚走向客房一尽最后的地主之仪。

 

目录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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